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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被請吃這客家菜包。
這天到濱海尋海味,漁港人潮太多,餐廳生意好,而且價位意外的貴,於是匆忙出港到附近的小村鎮覓食。
這一晃卻發現附近都是田地,哪來商家供應美食?找了咕狗餐廳,隨便繞去附近,找到觀音市區,沒想到,要不是假日不開店,要不就是到訪太晚,店家已經收攤,正在苦惱是否找便利商店泡麵時,卻看見一家賣紅麵線的店,詢問仍可用餐後,停車入內。
簡單的店面,三大樣:麵線、肉圓、蛋餅,還有滷肉飯,就這樣。
*
就在吃完桌面餐食時,老闆突然遞來這個客家菜包。
這我媽媽做的,剛剛送來,來,請你們吃,她雙手奉上,一面說。
我瞧眼前這油亮背身,雖然剛嗑光一碗麵線,但是,這可是記憶美食,怎能不心動?
(這個,跟我拳頭一般大,油亮的身子,誘人)
這是客家美食之一,也是我的最愛之一,客家話呼「豬籠粄」,小時的每年清明節必備。
不過近年道地的口味已經難尋,這裡說的「道地」其實就是我印象中的道地,這裡邊揉合了節氣的氣氛、耗時的作工、還有圍桌時的好奇。
在孩提時代,這道美食做起來耗工。
前幾天,爸爸就要去後山採摘新鮮的月桃葉回來,咱小娃就要拿菜瓜絡刷洗陰乾,刷這葉子不是啥苦差,因為可以玩水,而且月桃葉刷起來還有一種特殊的香氣,我和弟弟很接納這工作。
做成品的前一天,阿婆會帶著我拿著一袋米,到附近一家有磨米機的鄰居家,只見那家阿婆拿的斗勺在阿婆那袋米裡,舀了兩勺後就開機器,把剩下的米放進去,一面加水一面磨出米漿落在出口的棉布袋。米水比例我不懂,總之,落下的米漿剛好的濃稠,提起來好半一會兒才會滴水這樣。
道謝後,阿婆拎我回家,我問她鄰家阿婆怎偷我們的米?
那是給她家的工資啦,幫忙磨米要電啊,阿婆笑著說。打我小心底,那一刻明白:啥都要有代價的。
回家後,要找一個長板凳(是的,家裡很多把),放上米漿袋,再拿一根扁擔壓在上頭,扁擔兩頭用麻繩用力捆綁,長椅下放水盆,如此靜置一夜一天。待到隔日夜或是午後,也就是清明節前一天,才會為這米漿袋鬆綁。
這時,家裡做粗工的男丁上場,開始把那袋米漿拿出棉袋,開始在大米篩上搓揉、翻滾、拍打。沒多久,米糰一顆顆出現在桌上,這時全家就圍上圓桌,開始包這豬籠粄。
在爸爸搓米糰時,廚房的阿婆、媽媽沒閒著,她們要把泡開蘿蔔絲、在鍋子裡用豬油加上調味、蝦米等料理過,還要把我們清洗過的月桃葉,剪成一個巴掌大小面積備用。媽媽在剪月桃葉時還不時嚷嚷說我們沒有刷乾淨,要我去瞧瞧上面的苔蘚之類的玩意,然後我得去再刷一回。
我喜歡那種圍桌的氣氛,大人們閒話家常,我和弟弟坐在桌邊,看著豬籠粄一個一個的從他們的巧手上誕生,我和弟弟會先認養幾個,在上面作記號,表示那是我們的。記號簡單,就是拿一團米漿粘上去,那豬籠粄就給多了眼睛或是疙瘩,或是拿酒瓶蓋壓模為記這般。
精彩的就是後來上大蒸籠蒸了,透著月桃香氣和米香的氣氛,瀰漫著整個廚房,也散漫著我整個童年春雨來臨前的春季,我知道,每次吃完這豬籠粄,接著就會有一段不短時間的潮濕到身上要發霉的春雨時節。
**
老闆說,剛好媽媽做了一批送來,你們幫忙吃。
是啊,這是清明節的當令食物,我說。
我吃個麵線還被請,著實不好意思。我跟您買吧,我對她說。別!別!就吃個緣分,你收下,品嚐品嚐我媽媽的手藝,她堅持。啊,這就是鄉下人的大氣啊。
謝謝,那我就不客氣了,我說。這吃來第一口,兒時的味覺瞬間冒泡。忙不迭和老闆說,太好吃了,和我兒時印象一樣。
是啊,咱是客家人,媽媽傳承阿婆,阿太(曾祖母),一路標準口味沒有改過,她說。
裡面包的是蘿蔔米(就是把蘿蔔乾剁碎),鹹度適中;皮是加了艾草, 口感香Q嫩。原本那碗麵線已然吃飽,再來這拳頭大的玩意,真的是撐到不要。
(內裡包著蘿蔔米,少許肉末、蝦米,不鹹,我的菜!)
我晚餐也省了,我跟老闆說。
沒那樣誇張啦,客家男人就是要能吃,這點算是小點心啦,她笑著回說。
哈哈,我還真的不行,撐著飽一上車竟然想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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