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你/妳16－－合作、分工，輕鬆、學得多
──妳像一個巨人，總是放眼遠眺前方的美景，但是，有時後妳是否要低頭一下，看看妳腳下的小個子
每次看到各位要分組的時候，心中就會想到一個人。
那年老師我到某學校教書，就是去帶六年級。很幸運的，我班上有位超級女生──根據同學、同事還有其他家長的轉述：這是一位百中挑一的不世人才。
第一堂點名時就認出她了，因為稍早在校門口我碰到一個滿臉有笑的女孩，臂上有圈糾察隊的綠臂章，她是第一個認出我是老師的人（我第一天上班耶，哪個小朋友會知道我是老師？），並且給我一個標準的敬禮說：「老師早！」吼！真是令人印象深刻。點完名之後的第一天過去，我大概就已經蒐集了她所有的豐功偉業，包括：獲得兩次的模範生、一到六年級的班長、禮儀楷模……嗯，不知得過多少次。好吧！她還囊括一年級到當時為止的課業第一名，更可怕的是：數學科，她只會考一個分數──一百分！如果硬要挑骨頭找碴的話，有一次她沒有得到一百，那次是得了一百廿分，只因滿分是一百廿啊！
這還沒有把她的優秀寫全部：她是學校田徑隊、女子接力的主力，她是多語文競賽的常勝軍，朗讀、演講、歌唱、作文、書法是樣樣精通；她會鋼琴、小提琴和鐵琴、木琴，在班級的音樂會上，她一共上場八次，因為她要幫其他同學伴奏；學校的美勞作品櫃子裡，她的拼貼還有黏土雕塑，似乎成了學校的永久典藏作品。
好樣的，她乖巧莫名，從不和我頂嘴，即使我做錯、說錯了指令，她頂多冷著眼對我說：「老師，你剛剛說的應該……」冷著眼，因為她就是一張酷酷的臉，難得見得她有笑，超熟於同齡孩子的愛思考，她總是對同學的幼稚彈珠和拉頭髮、踩腳的撩撥挑釁，回以一個白眼珠和「無聊」的評斷。這就不難理解：當所有的孩子會因為一個小傷或是給人撞到的小疼痛而嚎啕、甚至是對加害者拳腳回報來報復，她卻在一次練跑時扭傷了腳踝，腫得像是網球，或是給調皮同學衝撞而跌倒地上時，對於老師的關心詢問回以：「沒關係，還不是很痛」，或是自己爬起來、拍拍屁股對撞倒她的同學說：「跑慢點，還有，要跟我道歉！」兩件原本被期待要像一般孩子哭喊的事竟然在她的冷淡中度過，難怪同學要封她是：
「沒有淚線的女強人」。
她完美得無話可說，而且律己甚嚴，甚至到我這個老師都有點戰戰兢兢。可我總為她擔心。
那天她哭了，午休時間伏在案上低聲哭泣，她連哭都是那樣低調，同學更因為她的哭泣而沉默，教室除了那哭泣聲，幾成死寂。每個人都沒有睡，他們都等著看我怎麼處理這個「不哭的女強人」。我請她到走廊上吹吹風，問她怎麼了？
「老師，我沒事！」一如以往的形象，她用手帕擦乾了眼淚，紅著臉，吸著鼻音回我。
真的？我又問一次。
「我真的沒事啦，老師謝謝你。」她臉上擠出一條叫做勉強的笑容，橫跨在一對紅眼睛上。
我要她陪我散步，從走廊走過廁所，又走過樓梯，走到操場的大樹下，近夏的南風徐來，鳳凰木灑落一地畢業的預告，她終於和我說：「老師，我覺得我好累！」
原來，那個月她是衛生股長，她覺得打掃廁所的同學不會掃，馬桶不會刷，殘垢依舊；地板不會掃，角落、小便斗下都還有衛生紙屑；洗手檯不會擦，著裝鏡上都是水漬、檯上積水、角落甚至有青苔。然後他就親自拿著掃具、工具一一示範給同學怎麼打掃，她想要同學知道什麼叫做「乾淨的廁所」，沒想到打掃同學卻告訴她，她做得太好了，大家都不用做了，反而在一旁嬉戲、訕笑，而她又不想和老師報告這些事，因為她認為這是小事，所以一個人默默地做完廁所的打掃工作。
我想到同樣的情況：主題活動分組，她同組的五個小姐啥都沒做，可是那組的海報做得很精緻，資料更是豐富，上臺報告時候，其他同學好像狀況外，什麼都不知道。老師我心裡有譜，果然是她包辦了全部的工作，因為她不滿意其他同學所蒐集來的資料，更不接受其他同學的版面設計和美工配色，她花了兩個週休假日，媽媽陪著去探勘、照相，她鎮日趴在公主的城堡，獨立完成了一份精美的海報。
我觀察，真的是其他同學比不上她嗎？答案當然是否定的。那一組之中，有兩位是班上海報比賽的常勝軍組合，可是她還是堅持要依照她的想法去做，當然，兩位高手就此收手。
那天我和她說：「我知道妳很優秀，妳也一路這樣用這種獨當一面的姿態走到六年級，妳像一個巨人，總是放眼遠眺前方的美景，但是，有時後妳是否要低頭一下，看看妳腳下的小個子，蹲下來，傾聽他們幼稚的聲音，他們也許沒妳那麼強、那麼八方全才，但是，看看別人的做法、聽聽別人的想法，也許會激發妳的創意，幫助妳開發出新穎的念頭；還有，妳讓別人做做看，不但是幫助他們成長，也讓妳不要那麼累吧！」
她果然乖巧，接受了我的建議，後來的分組，她總是以微笑看她的同學大展才能，她在廁所，輕鬆的把一群調皮的男生調教成打掃高手，充分的發會了她合作的長才，這些，都是後我看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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